狐子豆腐

【喻黄】伪装监狱

本来想写个监狱play的,结果下不了手去虐少天,于是就成了一个狗血的警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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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监狱

(一)

  S市太平山,远远眺去,雾雨蒙蒙群山隐约,盘盘绕绕的虬枝在半山腰画了道分界线,山上是监狱,山下是墓地,管他再浑然天成,再鬼斧神工,人也总归不来的。

  每每报道上说某某嫌疑被判入太平监狱几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提前伸了个脚去地狱,进去的都出不来,出来的都住山脚下了。

  总有些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家伙,是笑着进去的。说,活了一辈子,得罪了能得罪的,什么都不明了,至少,知道自己死在哪,算得死个明白。

  据说,在道上混了许久的一只笑面狐狸和一头混迹于边界线的海盗黑熊斯克被中国刑警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悄悄送了进去。为什么是据说呢,因为不干净,不明确,上不得台面,牵扯上一大堆不可明说的大尾巴,懂的人讳莫如深,不懂的权当笑话。

  还说,监狱里头换个些个小狱警,呃,这大概就是报告上可有可无的,就像你去买烤鸭,店家特好人的给你搭了段特别长的鸭脖子。

  “什么玩意儿,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年警部的文员谁招的!写的狗屁不通,他自己读着就不嫌咯着慌吗!?这简直是我今年读过最没水准,最差劲儿,最没意思的文件报告了!”

黄少天毫无形象地踩着办公桌,嘴里叼着薯片直嚷嚷,后又歪头看一直朝他挤眉弄眼的郑轩,莫名其妙道,“诶,我说郑轩啊,你今天嘴怎么了,和哪个妹子打啵儿把嘴崴了,扭巴扭巴的。”

郑轩甩了自己一嘴巴子,冷漠转身,“没事,我纯粹闲的。”你丫的,局长就站你后面,这几天秘书请假,老人家心血来潮自个儿写的报告。

“噢”黄少天还想继续调侃他,就被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瞅,啪地一下就站直了,敬礼,换个特正直的笑容,“老大好,有什么指示?”

魏琛魏大局长皮笑肉不笑的抽抽嘴角,心下骂,你丫的臭小子,可以啊,哼哼。“黄大队长最近不太忙吧,太平监狱这几天来了些不得了的,人手也不太够,你去帮个忙,顺便锻炼下也好。”

黄少天目瞪口呆,什么!叫他去做狱警!?“不是,魏局,这。。。”

魏琛冷漠转身,锤了锤自己的腰,中气十足道,“年轻就是好,不像我这老年人,动动笔头都被嫌弃,老了哟。”嘴角却是翘得老高的,皱纹都笑多两条,这年头,官大点儿压压你这小狼崽还是可以的。

待魏琛走后,黄少天转身就指着郑轩骂,“你怎么不告诉我那臭老头来了!妈的,公报私仇,写的烂还不准人说呢!”

郑轩继续表情扭曲,某个臭老头的声音幽幽传来,“黄少天同志,明天9点记得准时报道,为期一个月。”

黄少天生无可恋地瘫倒在椅子上,抓起旁边薯片袋子丢郑轩,“一点队友爱都没有,要是队长…”

话音戛然而止,郑轩接住薯片默默吃,假装没听清,一旁的徐景熙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对视,摇头。

黄少天撇嘴,抓起手机打游戏。还想那过分的家伙做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说分手就分手,还不当面说,发条短信算怎么回事!

五年前,黄少天还不是队长,却天天占着队长不放,喻文州是他一进这特别行动队就“眉来眼去”勾搭上的男朋友,二人黏糊得不行,整个警局的人那会儿一见他们就起鸡皮疙瘩。明明就是这大墨斗鱼先撩的他,魏老头死活说他倒贴!

想起那会儿的事情,黄少天忍不住傻笑,这人对他真的可好了,从来没人这么宠自己,饿了给做饭,冷了给捂着,就算说废话也认真听,还会很温柔地接吻。想着手指就不自觉地拨通了那个号码,一段长长的忙音后照旧是无人接听,其实那个号码早欠费停机了,是黄少天一直给续着,他就是很固执地相信,他听的到,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不然,他才不会乖乖等着。

其实,喻文州也没明说和他分手,短信写的是,“少天,对不起,等我回来。”

混蛋!黄少天嘀咕,再不回来我就把你那些宝贝花儿烧了。

喻文州是个雅致人,在办公室里种了好些个花花草草,一盆向日葵摆在窗台上照顾得尤其好,饱满的花盘撑起,一片片花瓣层叠梳开,密密实实地透着阳光的暖,光是看着,心情就变得好起来,“看着它就像看到少天一样。”

黄少天乖乖浇水,搓了搓耳朵,有点烫。

(二)

第二天,黄少天穿着便装,心不甘情不愿地开着车慢慢出溜到太平山下,正九点,敲响了监狱管理处的门。

一脸大褶子的监狱长很激动地从桌后站起,挺壮的肚子和办公桌咚了一下,黄少天心疼了桌子两秒,还没开口,那胖手就拍了拍。

“哎呀,是黄队长吧,魏局交待了要给年轻人好好锻炼下,虽然我这儿也没啥可锻炼的,但还是有些可锻炼的。。。”

在这监狱长一堆重重复复的话中,黄少天一脸无奈地和他磨七磨八,总算折腾完了,其实魏琛让他来有任务的,套出两位重量级囚犯的话,毕竟明面上定罪了,暗面上还有牵扯。

“我是很好看黄队长的,那G423和G434号囚室就交给你了,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又得放松下了,年轻真好啊。”监狱长拍拍胖肚子,喝茶去了。

黄少天抽抽嘴角,物以类聚吗?

换了身狱警服,溜溜达达,巡视去了。其实他还挺好奇所谓的重点死囚长什么样,还要套话,得想想对策。

长得好的男人,再穿一身制服,诱惑吗?诱惑,还忒禁欲。能进这里的家伙胆都肥,罪也大,也知道出不去了,人最根本的劣根性都体现的妥妥的。

黄少天这会儿一张俊脸崩的极紧,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蹦起,火气因子快把脑袋烧着了。从他一路巡视过来,直白点用下流语言调戏的还好,伸手妄想挑逗的还好,盯着他口水都不舍得擦擦的也还好,他妈看了他一眼就直接掏家伙打手枪的是怎么回事!

“我是一个有素质的人民公仆,不能打人,不能打人,不能打人。。。”他默默念叨着,终于再又经过一个从盯着他走过来开始就忙活个不停的家伙前,忍不住了。

退后几步,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倒霉玩意儿两秒,那货还露着个自认为男人味十足的猥琐笑容,随后,一声惨叫回荡在走廊里。监狱长放在桌上的茶晃了晃,他老人家赶紧捧稳,嗯嗯,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啊。

黄少天隔着那铁栏,笑一下,勾了勾手指,人一脸痴迷地走过去。他马上敛了笑,有力的手越过阻碍,抓住那人肩膀,手下用力,咔擦一声,肩膀就碎了,在死之前是抬不起来了。

然而,起到了反效果。那些个囚犯在那声惨叫后安静了一会,纷纷吹着口哨,该下流的仍旧下流,够味儿。

黄少天气得没处撒,一双军靴踩得用力,也懒得再看旁边那些不堪入流的家伙,自动屏蔽了耳朵,走了老半天,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许多。

为了防止犯人越狱,监狱里的每一栈道都封锁得极严,厚实而光滑的墙壁由水泥混着米浆浇筑而成,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毫无死角,连只蜘蛛蚂蚁之类的玩意都藏不了。这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反而干净得有些渗人,犯人住着尽管不用遭受酷刑,却受着无尽的精神折磨。

只是这里的每一个栈道间里都住满了犯人,他走过的每一格都是喧闹的,怎么这里这么安静?这些犯人的眼里同样有着欲望,只是他们都不说话,动作也很小,就是这么盯着,像是饿狼们狩猎,捕获了猎物,尽管饿极了也不会动,得等着头狼吃完,那眼神,贪婪却又恐惧。

黄少天搓搓手指,真他娘有毛病,抬头看了眼房号,快到G423了,这里每五十一个栈,从G400开始,就是这种诡异的安静。看来,这两重点玩意儿了不得啊。

到G423了,黄少天停下脚步,一个膀大腰圆的高状男人背对着他,目测快有两米了,囚衣撑的满实,壮硕的肌肉看起来硬邦邦的,常年风吹日晒那种糙黑的肤色令整个人看起来真就像头熊。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来,光头,眼眶深陷确从那狠厉的目光中感得到嗜血的杀意,眉目看着就是凶,嘴唇很厚,久居上位,说话都微微扬着下巴,眼睛向下瞧,声音沉闷,像是棒槌擂在破鼓上,听着就不舒服。

“新来的?”

黄少天不说话,盯着他若有所思,这人难搞啊,看着像熊,但脑子应该和狼差不多。他不说话时,不像别人眼珠总不自觉地偏,眼里也无波澜,没什么情绪就是这样看着你,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势就出来了。

魏琛说,喻文州看着人,眼里总是有笑的,温温润润的一双眼,你看着舒服,没一会儿心里就开始毛了,想躲,那目光却无处不在,干了些个亏心事儿的,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这两人总归有些像的,也不知谁带了谁,或者都有,在一块儿倒是合适了。

片刻,那人点了点,眼里有些赞赏,“不错,你想知道什么?”

黄少天看了眼旁边的卡片,名字栏真就写着个,斯克。一头黑线,问他想知道什么,他想知道的多了,你会乖乖回答吗?

想了想,黄少天换了眼神,眼里含着点嘲弄,慢慢向下看,微微仰起下巴,其实就是那头熊看人的模样,只是,比他那种浑身上下就散发的蔑视的态度更多了几分张扬。

然后黄少天就继续往下走,其实他没想啥,脑子里对策都没一个,只是想起某人的话。

喻文州和他在一起那会儿总爱吻他的眼睛,也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和他说过,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你就用你刚见到我那会儿的样子盯着人看,十有八九都能被你唬住。黄少天问,那你怎么没被我唬住;喻文州笑,因为我是八九之外的那个一,所以我正好能遇上你。

这混蛋,就会说漂亮话。黄少天磨牙,抬头慢慢数号码,G432,G433,嗯,快到了。

正如喻文州说的,黄少天看斯克的眼神确实把他唬住了。混迹社会最阴暗面这些年,匍匐如蝼蚁般唯唯诺诺的人是见得最多的,也有特别的,或者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固执的清高状,有不怕死一头往上撞的,什么样都好,敢挑战他,甚至比他狂的,太少了,大多都被他弄死了,现在他又多了可琢磨的。

为什么是又?在此前,那只现在住在更深处的狐狸他也没琢磨透,乍看看没太大感觉,就是一个眉眼精致的人很清浅的笑着,当时还以为这人就凭着这脸被人喊狐狸,估计还和哪家睡了上位的,诸多不屑。接触多了,再看第二次,仍是浅笑,眼里却有洞悉一切,让人胆战心惊的东西,和他交易,明面拿好处,暗里总觉吃亏,却查不出来。越查不出,越是怀疑,越是好奇,一次次加大交易量,每每狐狸尾巴露出一点,快抓住,却很快就不见了,最后,把自己抓进了监狱。

斯克总归是不担心的,他手里还握着警方不知道的东西,出不去的监狱,呵,放屁。

黄少天站在G434前,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这囚房邻着对着都没人,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住着。门卡上名字栏写了个“fox”,现在那只狐狸,正坐在床边,腰背挺直,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他没穿囚衣,就是一套简单的衬衫黑裤,硬生生将个牢坐得跟喝下午茶般悠闲。

“少天,好久不见。”

还是那样温柔好听的声音,他想了许久,怨了许久的那个人,喻文州,真的回来,似乎一点都不真实。

黄少天茫然无措地睁大双眼,脸上想笑又想哭,最后僵成一个奇怪的表情,眼眶有些热,一定红了,诸多委屈埋怨涌上心头,默默背过身去,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生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咔哒一声,身后的铁门被人拽开,一个久违的温暖怀抱覆了上来,轻柔地气息在耳边萦绕,“我回来了。”

红了眼的小狮子再也绷不住了,愤愤转身,死死搂着喻文州,五指深陷在他的后背,愤愤地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混蛋!混蛋!混蛋!喻文州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死在哪个角落给外星人吃了,等着哪天去地下笑话你!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怎么赔我!喻文州,你混蛋!”

又絮絮叨叨骂了一堆,气有些喘不上了,才低低接了句,“欢迎回来。”手上使的劲儿又大了些,仿佛在确认什么,生怕他像梦里那样,一用力就消失了。

喻文州垂下眉,将人稳稳收在怀里,终于见到了你。在那双想念了许久的眼睛上烙下一个吻,“对不起。”

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三)

黄少天像个生气的小孩子,被喻文州搂着坐在他腿上,扁着嘴生气。生喻文州的气,生魏琛的气,生监狱长的气,生斯克的气,生所有人的气!

“干嘛不告诉我,一声不吭就走了,万一,万一。。。”我再也见不到你怎么办。黄少天靠在他的肩上,闷闷不乐。

喻文州轻笑,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不会让那种万一发生的,不舍得你难过。”

五年前,局长办公室。

魏琛弹了弹手里的文件,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表情,对面坐着喻文州,仍挂着淡淡的笑。

“上头在那里埋的一条暗线被捅了,需要一个人去接手所有,同斯克周旋,将所有的证据收集。被选中的人,是黄少天。”魏琛说到这叹了口气,观察了下喻文州的表情,仍是笑着,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冰冷。“文件现在还压在我手里,我想,还是和你商量下。”

喻文州起身,抽过他手里的文件,口气不容置疑,“不用了,我去。”放这笨蛋去冒险,不可能。

魏琛皱了皱眉,不否认,他有私心。他也不想让黄少天去冒险,毕竟是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可是黄少天毕竟是特种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格斗冠军,脑子也灵活,出过不少任务,作为卧底再合适不过了。而喻文州的智慧更胜一筹,换句话说,兵不血刃,只是,作为一个全方面的人才,又是上头早已内定的接班人。兵常有,而一将难求,所以他比黄少天的价值更大,这个险也不该他冒。

讲来讲去,还是这头斯克太过危险,比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都危险。

喻文州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轻笑了下,“放心,您这个位置始终是我坐的。”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似乎想到什么又稍微侧回身,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魏琛点头,补了句,“那是我亲儿子,你别让他哭了。”言下之意,你一定得活着回来。

喻文州弯了弯眼,当然。

一个月后,一艘海上豪华游轮停泊于孟加拉湾处,准备沿着金三角方向逆流而上,一场属于背光世界里的白色宴会,正热闹的举行着。

一个年轻人站在船桅杆背侧处,能保证看到所有人,而所有人又恰好会瞄一眼却绝不会去在意,海风吹过,掀起深蓝色西服的一角,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杯异色鸡尾酒,嘴角衔着浅浅的笑,眼睛倒映着墨蓝色海水,深邃不见底。

这正是喻文州,不再同往日显露着清朗的正气,反而像只狡猾的狐狸,有着恰到好处的算计,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邪却不妖。野兽的嗅觉是敏锐的,无论是对猎物还是同类,有着极高危险性的家伙,在遇上时,就亮起了红灯。

斯克在走上甲板的那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目光里,贪婪敬畏赤裸裸地展露无遗,他仍是微微低下眼睛,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伸手揽过一个妖娆的美女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旁若无人地上下其手,美人衣衫半敞地娇喝着,周围的宾客也是见惯不怪。女人,金钱,权势,不就是他们宁愿拿着命去撞刀口要换的东西吗,欲望而已。

斯克并未很注意到喻文州,他只是觉得不舒服,被人盯着,却找不到目光来源。他看似在玩女人,六感其实毫无放松,一直在观察着,其实他第一眼就是看向喻文州的,只是一个眉眼出挑的好看男人被两个有名假斯文的狂徒调戏着,任谁都不会多想,或许想想,身材不错,在床上应该够浪。他忍不住有些急躁了,怎么就找不到!手下力气就狠了,一把将美女的衣衫撕去,粗暴地推到地上,走进船舱去休息了。众人耸肩,谁都知道,这黑头子脾气不好,不知谁又触了霉头。

喻文州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两个好色家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斯克地每一个动作,心下有了些结论,同时庆幸没让黄少天来,这只野兽比上头想象要厉害得多,一点不足道地危险都能察觉,看似粗暴简单,实则都是伪装,算计着每一个边边角角,对付这样的人,仅仅是脑子灵活并不够。

将面前的两个人引到船舱暗处,迅速出手,将两人敲趴下了,从他们身上搜出几张账目,又笑着回到宴会中,寻了停船的时机,悄无声息就消失了。

三年,道上就出了个笑面狐狸,踹翻不少大佬,巧妙利用了所有人,将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自己却孑然一身。树大招风,终于将最后的猎物招了进来。

斯克设下赌局,二十个港口的毒品垄断,要同笑面狐狸赌一场,但输了,要的就是他的命。这个赌局放出风声,许多人眼馋,却又幸灾乐祸,这只狐狸注定要倒霉了。

喻文州整理好领带,眯着眼笑了笑,上了一辆奢华的黑色F70,那场赌局在等着他了。用了三年做铺垫,终于将自己无限靠近了黑暗,深渊中的恶兽开始虎视眈眈。

总说,有魄力的王喜欢把最能威胁自己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能牢牢看着,过度自信也不是什么好事,哪天就被反咬了一口。

斯克一看到喻文州,还是嗤笑了一声,他记得这个男人,长相的确精致,也不懂爬了多少人的床才走到今天这步,狐狸?狐媚子才是,那帮杂碎说的神乎其神,若不出手,怕是快将自己忘了!

喻文州施施然在他对面落座,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也没同他打招呼,就是盯着他看,清润的眼里笑意盎然,似乎他不是来做赌局,只是来同个朋友吃饭谈天。

斯克同他对视,凌厉腥狠的目光带着压迫,心里冷笑,倒要看看你能笑多久。十秒,他的脸色变了,那人眼里的笑意并不渗透到眼底,自己那光是看就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的神色在那双眼里显得可笑,丑陋的贪婪欲望,血色的杀人越货,一个个算好了等别人跳的陷阱,都一览无遗,某种悲凉的冷意在心里蔓延,他对面坐的不是人,是一面透明的镜子,看清了所有。

理智告诉他,抽出桌底下的手枪崩了这人的脑袋。但是,做不到,藏在血液里的好战因子隐隐作动,碰到对手了。

毕竟是在深渊里用命换生活的人,这点还不足以让他崩溃,只是,引起兴趣足够了,好奇心越多,露出的破绽往往更多。喻文州笑着开口,“斯克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斯克冷漠地点头,示意荷官发牌,他们赌高牌,三局两胜。而且他还提出,每一局输的人要注射一支新型玛咖,喻文州面不改色地答应了,斯克眼里又多了两分赞赏,果然有点胆量。

两张牌,不比牌形,只比大小,成对者为高,双斩。

第一局,喻文州一张10和一张2,对上成2点,而斯克一张3和一张4,对上成7点,喻文州输。

斯克摊摊手,示意他请,喻文州也是笑笑,揽起西装袖子,露出手臂,身边的侍者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支针剂,迅速注射了进去,冰凉的药剂滑进血管,一种奇怪的感觉麻痹了手臂。

第二局,喻文州一张10和一张9,成9点,微笑着将牌甩出,左手不经意地拂过右手,姿态放松,斯克脸色有些差,将牌扔出,一张5和一张3,成8点。

没等喻文州说什么,斯克很爽快地从盘子里抓出一支针剂,直接注射,尽管他动作很快但喻文州还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没看针剂,手指摸到最底下,用前一支稍稍挡了下视线,抽出了底下那支,果然不老实,他给自己注射的估计是葡萄糖之类的东西。

最后一局,喻文州看了眼牌,感叹,手真黑,一张10和一个1,成1点,心里开始思考自己B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过,既然是赌局,那继续赌吧。

但是斯克突然掏出打火机,将手里的牌烧掉了,喻文州皱眉,要耍赖了吗?斯克夸张地哈哈大笑,五官拧做一起,狰狞而诡异,厚实的手掌往桌上一拍,嗓音也带着笑的,“这是我设的赌局,二十个港口送你,你的命我也不想要,对了,我再送你一个礼物。”挥手,一个侍者拿着一个包装黑色的铁盒子上来。

喻文州换了个姿势,左手压在右手上,后仰靠在椅子上,笑着看那个黑盒子,“好,恭敬不如从命。”

斯克笑着离开,背后却全是冷汗,他最后的牌是一双10,一条龙中最无翻身的落地斩,成0点,那人明明注射了玛咖,却还是笑得那么可怕,一点窘态都没露出来,可见意志力的坚定,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当晚,喻文州回去就将自己拷在了床柱上,西装领带扯开,手臂上注射的那个针口早被他撕裂,血肉翻开,尚未来得及止血,天知道,这新型毒品的效力又多强,脑子里的理智被狠狠挤压,密密麻麻的漂浮感冲击心脏,若不是用疼痛来保持清醒,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举动。

斯克很聪明,那个黑盒子里就是30克的玛咖,只要喻文州毒瘾发作再次用药,那他就不得不听令于他,毕竟现在只有他手上握着货,毒瘾沾上容易,要戒掉,太难了,人为欲望活着,聪明人驱使欲望,庸者则被欲望支配。

百蚁噬心般的痛苦从天灵盖上蔓延而下,骨头是细细密密的咬噬感,连骨头缝都像是有人拿着锉刀在磨。喻文州死死咬着嘴唇,一丝血迹顺着嘴角留下,额头全是汗,五指成爪,在地上划拉出几道血迹。脑子似乎有好几百头猛兽冲撞,每一寸属于自己的领地在被侵占,许多个声音或恳求或命令,让他打开那个潘多拉的盒子,但是,他不能。

死死闭着眼睛,他逼着自己去想黄少天,想他们过去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那家伙乖巧窝在他怀里啃着零食,糊了一嘴的巧克力却耍赖抱着他讨吻,嘴里混着焦苦和甜香,黏糊糊地接着吻,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笑得极甜,搂着他的脖子说要一直在一起。干了坏事却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搂着他的腰撒娇耍赖,真是,小孩子脾气,软乎乎的头发蹭在他的耳边,说的也还是,我们要在一起。

少天,少天,喻文州喃喃,心里满满当当全是他。身上的痛楚仍在持续,只是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还可以忍受。少天等我,我们要在一起的。

等喻文州醒来,发现自己一身的狼狈,自嘲笑了笑,这样子让少天看到该哭了吧。眼里又蒙上一层冰冷,斯克,你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喻文州和斯克的关系变得微妙。喻文州在斯克挖下的坑里撒网,一次次促成大买卖,足够引起他所有的好奇和怀疑,狼的警觉在某种时候成为惯性就会被拥有智慧的人利用,所谓寻求并排除危险本能,一步步寻着看似蛛丝马迹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将一头凶猛的狼真正变成一只徒有其表的熊。

终于将自己和这头黑熊送进了监狱,最后一步,脱手。

(四)

这些经历是喻文州口述给黄少天听的,某些最不该省略的地方轻描淡写带过。比如,他是代替黄少天去做卧底这事儿就没说,注射毒品后的过程也没说。那喻文州究竟说了什么,他说了一堆情话,现在某只小狮子的脸和耳根子都是红的。

黄少天知道喻文州这只墨斗鱼,每句话都是真的,但每句话都不全,他也不想计较。一把扯开他的衬衫,伸手就摸,腰腹侧尽是斑驳,大大小小伤口还有几道尚未愈合,再伸手摸他耳边一道淡淡的子弹划痕,眼里全是心疼。

喻文州随他摸,嘴上还调侃,“好久没疼少天了,这么主动,我的控制力真不是太好呢。”

黄少天揪着他的耳朵不撒手,脸红,“我就不信你这几年这么安分。”然后屁股就不老实了,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嗯?少天不信我,还是你去找别人了。”喻文州深吸口气,清瘦的手指赶紧卡着他的腰,不给他再蹭了。

“放屁,除了你还有过谁!”黄少天不满,两爪子就去蹂躏那张好看的脸,含笑的眼里满满的宠溺,烦死了。

“咳咳”,胖胖的监狱长从牢房的一边探出脑袋,打量了下两人粘在一块的亲密姿势,感慨,“这年轻人谈起恋爱跟我们那会儿就是不是一样,这黏糊劲,我追我家那口子那会儿连小手都不敢拉,对上个眼脸红个半天。。。。”

黄少天不爽地瞪他,怎么比他还能说,想出声表达下自己的不满,而喻文州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示意他别闹,“王处,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事儿,那喻队下一步怎么做?”监狱长摆手,把黄少天弄进来陪你嘛,多大事儿啊。

“嗯,得少天配合下我,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喻文州的手指摩挲上黄少天的下巴,笑得有些坏。

监狱长耸肩,反正他和魏琛只要结果,至于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走了。

黄少天拍开他的手,眨眨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你想干嘛,不是要我去套话吗,我还没想好呢?”

“以你的智商套不出来的。”黄少天一爪子抽过去,喻文州握住,“不过,你打得过他。”

黄少天扁嘴,怎么听着还是在拐着弯骂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喻文州猛地站起身,将黄少天的双手反剪到身后,腾出一只手卡着他的腰,左腿向前在他膝盖弯轻轻一顶,整个人半跪不跪地悬在喻文州手上。黄少天目瞪口呆,猝不及防被他来这一下,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反应过来了,反腿后撤想抽,可耐不住人卡着他的腰啊,戳一下,就有些脚软了。

“文州你到底想干嘛,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吗!?”黄少天恼怒,总是这样,不要把他当成笨蛋啊!

“呵,少天别生气,看看你功夫退步没。”喻文州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去他面前演一场戏,大概要委屈下你了。”

黄少天了然,解决这破事儿我们回去再算账!

妈的,如果知道喻文州所谓的委屈是这玩意儿,他说什么都不干,哪有人干这事的,这,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妈喻文州压着他在那头破狗熊面前上演活春宫!

“嗯,你他妈在摸哪里,给我住手!”喻文州一条腿伸在黄少天的双腿间,恶意地磨蹭了下,上身的制服已经被拉扯开,漂亮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一只挑逗的手顺着制服后摆轻轻往下搔刮着,皮带扣子解了一半,纯白色的内裤边角大喇喇露着。

而喻文州衣衫齐整,他是背对着斯克的,身体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黄少天所露出的每一块肉,时不时有意侧一下身,让他能看到黄少天脸上的表情,一双眼里混乱迷惑,长睫毛上有星点泪滴,张扬的气势在喻文州的刻意打压下,显得脆弱无助。

喻文州不经意靠将他的脑袋靠到腰腹侧,像是逼迫他做什么,实际上他只是轻声提示着黄少天要做什么,“张嘴咬我。”

黄少天愤怒,手被制着动不了,只好咬住喻文州的衣衫将他拉下些,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嘴下也有些狠了,渗出了些血印子,有些愣,赶紧松了力道,心情很复杂。

喻文州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欺负人了,看似下手狠,实际上没用力,一巴掌将人掼到一旁地上,黄少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又有些难过,顺势咕噜噜滚到一旁,装死不动。

斯克仍是大马金刀的在他身后坐着,浑身上下的低气压宣示着他不爽。刚那个在喻文州身下哭喊的家伙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眼神,不,比自己更张狂,若是发起狠来,自己能说暴雨,而他就是腥风血雨了,只是,喻文州来这一出想说明什么,很简单,喻文州比他强!

喻文州好以整暇地靠在一旁,“我想要的东西,你打算好了吗?”

斯克低头沉思片刻,被忘却已久的恐惧,厌恶在心底深处翻涌上来,似乎嗅到血腥的味道,他开始后悔,没有再一开始杀了这个人。手上肌肉不断绷紧又慢慢放松,凶狠的眼神切了一次又一次,慢慢变的血红。

“给了你,你又能怎样!”

钢筋般的拳头抡圆了劲道,几步缩近距离,健壮高大的身躯站起来,整个牢房投下一片不小的阴影,一头狂暴的黑熊被彻底激怒,作为人类的理智已经被兽性吞没,杀了他!

坚硬的拳头就要砸到喻文州脸上,他不躲,眼里还是笑,只是这笑不再是同寻常那样的捉摸不透,而是赤裸裸的嘲讽。

只见躺着装死的黄少天同豹子般猛地高高跃起,双拳迅速而连续地砸在斯克的眼睛上,一记高鞭腿掼上那厚实的臂膀,踹得他一个趔趄,斯克偏了拳头砸上旁边的加固过的墙,留下一个颇深的坑,手上只是留下些粉末,一双铁拳仍力道十足。

黄少天牢牢挡在喻文州面前,整个人似乎从冰窖里捞出来,愤怒地低吼,“你凭什么动他!”

斯克舔舔嘴唇,一双熊眼被揍得有些发青,费力地扯了个笑,攻势一转,冲向了黄少天,他比黄少天高了许多,霸道的拳掌从头上压下,硬得同石头般的长腿拦了他的方向。黄少天皱眉,侧头偏过那一拳,一脚踹上那腿,借力,半空凌翻,一记膝袭招呼上他的门面,斯克低头躲,一套更霸道的凌空组合拳就追着他脑袋锤。半晌功夫,一个熊脑袋变了猪头。

黄少天打着打着,纯粹就是生气了,生喻文州的气又不能揍他,干脆就死命揍这家伙,在部队学的那一套连拳法套路都不管了,怎么舒服怎么来。斯克则是越打越懵,,比如黄少天腰后一个大破绽,刚撞过去,他的膝盖就被人踹弯了。

喻文州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家小狮子一开始还打得是那么回事儿,后边就是小孩子打架了。噗,不厚道笑出了声。其实黄少天正经和斯克大应该胜算只是对半,只是,对手心理状态不稳,而他自己也不走套路,所以喻文州才肯定黄少天打得过他。

甚至想了下,等少天打爽了,回去就不生气了,亲亲抱抱也方便多了,虽然哄起来也好玩。

黄少天听到喻文州笑了,扁嘴,他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更不爽了。一个肘击攻在斯克的命门上,对方就在地上躺着翻白眼了。

喻文州走过去,用匕首化开斯克的腹侧,取出一个很小的芯盘,小心收好,书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回头看,人正蹲地上画圈圈。

喻文州笑着摇摇头,弯腰,左手抄过他的腿弯,右手扣在臂上,将人打横抱起。

“诶诶,喻文州你干嘛,我跟你说,我现在很生气,你不要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会原谅你,我不会跟你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逛街。。。”

“糖醋排骨”

。。。

“翡翠虾”

。。。

“羊肉馄饨”

“还有醋溜鱼,松鼠鳜鱼,怪味鸡。”黄少天小声补充。

“好,回去给你做。”现在我要带着我的骑士回家了,那么坚定地守护在我身前,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喻文州瞄了他一眼,一双眼睛笑得亮亮的,舌头舔着嘴角,一只小馋猫,低头,同他碰了碰鼻子。

黄少天,⁄(⁄⁄•⁄ω⁄•⁄ ⁄)⁄

(四)

当喻文州搂着黄少天再次出现在警察局里,一干人等欢呼。黄少天不做队长了,就意味着档案室的不用看一长串废话连篇的报告还要提炼重点,刑警队的不用时不时被逮着“比武”(挨打)了,鉴定科的不用被抓来鉴定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花瓣纹路,昆虫翅膀,法医室的也不用被拉去解剖汽车尸体!我们是法医,剖死人不剖机器!

总之,所有人看着喻文州,很想跪着喊,恭迎吾王,颇有天下大赦的感觉。

喻文州被那些诚挚的热辣辣目光吓了一跳,随即无奈地拍拍黄少天的脑袋,跟众人抱歉,“辛苦各位帮我照顾少天了,以后会看住少天不让他乱跑的。”

“不辛苦不辛苦,喻队你可得千万看住了。”扫黄组队长拉着他的手,两眼汪汪,他那些队员现在宁愿去缉毒组都不宁愿扫黄了,简直丧病!

送走众人,喻文州半靠在办公桌上,喝了口茶,看着黄少天,似笑非笑。黄少天被他看毛了,不情不愿道,“我也没干什么啊,一个个都这么过分,就知道告状。”

蓝雨众人在一旁吃薯片戴墨镜围观状,总算有人收拾了,噢耶。

喻文州摸摸那毛绒绒的脑袋,笑得温柔,“以后只许给我添麻烦,不然我会吃醋的。”再摸了摸他那泛红的耳朵,就去上头开会了。

蓝雨众,冷漠,居然指望喻文州收拾黄少天,真是想太多了。

知道你想我,没想到这么想我。那盆向日葵开得越来越好看了,但仍不及你万分之一。喻文州把玩着手上的花瓣,在大会上一本正经的走神。

“少天,把游戏机还给景熙,过来吃蛋糕。”喻文州招呼他。

黄少天继续打游戏,张大了嘴等投喂。喻文州无奈,走过去,将蛋糕细心地切成小块,送到他嘴里。

徐景熙走到郑轩边上坐下,感慨,“这日子似乎从来就没有变过。”

郑轩斜了他一眼,伸手指着对面,“谁说没有变,你看。”

喻文州和黄少天已经亲上了,香甜的奶油飘在空气中,暧昧又美好。那款最新的游戏机躺在地上,徐景熙痛心,“变个屁,黄少为了队长又把我的游戏机扔了。”

“谁说没变,以前喂蛋糕还是用叉子,现在用嘴的!”郑轩低头继续和宋晓李远斗地主,留着徐景熙慢慢痛心去。

楼下的青蛙还热得呱呱叫,向日葵还在追寻着太阳的脚步,这个夏天还好长,一辈子那么长,喻文州拨开黄少天鬓角上的碎发,声音温柔。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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