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豆腐

【喻黄】医生有你

姊妹篇:(叶蓝)军心悦汝

注:含叶蓝,因情节发展需要,模糊了抗生素出现的年代。

送给小姐姐和她家亲亲  比小心心,快夸我(骄傲脸)  @夜雨晴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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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动荡的年代,也最是佳人才子辈出的年代,沉浮朝夕间,不过一盏茶凉。

  广州博济医院是中国境内最早的教会医院,西医由此立足,逐渐宣扬开来,而中医在这种渐趋西化的热流中岌岌可危,但仍有人选择坚守。

  院里科室不多,从头至尾,内科,肛肠科,骨伤科,林林总总几个下来,中医科排在最末。小小一方屋子,阳光也不太涉足,还要充当药房,不同前边的西医科室有专门的药房分门别类,在这科室的工作轻松是轻松,却也没人愿意来,连个出头的日子都见不着,还不如去前边的科室打杂。

  黄少天倒是不在意这些,在这方小屋子,“中医科”三字擦得蹭亮,质朴的草药香飘荡在空气里,他时不时还会捞个干红枣当零嘴,院里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分配个小护士下来给他抓药用,这小护士也是干活麻溜儿的,也没说嫌弃,这一医一护倒也待得相安无事,还能唠嗑两句。

  小护士从庭院里收回晒好的药材,经过那一长溜的科室,那病人可真是络绎不绝的,再走到末尾,那就叫一个门可罗雀了。她转眼看了看大厅里的大红榜,那墨黑浑厚的“热烈欢迎”四字很是扎眼,想起了今儿个还真有个大事。

  “诶,黄医生,今天是新院长就任的日子,不去混个脸熟吗?好歹给咱们科室申请点经费修缮修缮,你看这门都破成啥样了,小心贼啊。”

  黄少天拍了一把那嘎吱作响的木门,摆摆手,“不去不去,贼都不惦记我这儿的玩意啊,新院长嘛,不还是捧着西医那帮家伙的,哪有我说话的份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着大喇叭在广播了,大意是新院长上任了要和大家开个见面会,熟悉下。小护士耸耸肩,“黄医生,逃不掉咯,还是得去啊。”

  “噢!”黄少天不满,“这万恶的官僚主义,准是又去听这新院长的“光辉事迹”呗,烦不烦,不就那样吗。”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拖着脚步去,磨磨蹭蹭地等着所有人都挤到会议室里,才寻了个角落插个缝站后头,做好随时偷溜的准备。

  窗外的大花猫摊着肚皮晒太阳,黄少天摸到白大褂的兜里还有个红枣,就往它身边掷去,花猫懒洋洋地扭头朝着他凶了凶,两只小爪子捧起红枣慢慢舔,自在的小模样让黄少天忍俊不禁,方才的郁闷情绪早散了。

  但当那所谓的新院长开口讲话时,黄少天猛地转头,满眼惊讶。

  “大家好,我是喻文州,很荣幸就任博济医院的院长一职。。。。。”那人笑得一如当年的云淡风轻,不疾不徐的嗓音有着掌控一切的魔力,纵是心不在焉的人都忍不住摆出认真的模样。

  黄少天自嘲地笑笑,世界真小啊,这样都能遇上。

  从黄少天进来的那时起,他所有的动作表情就一个不拉地落在喻文州眼里,喻文州看着他这个落寞的表情,眉头轻皱,仍语调不改的念完了发言稿。

  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什么,挨到发言结束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抄着手晃晃悠悠地回到科室里,短暂的几步路,不足以概括他和喻文州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却足够心痛。

  “这是怎么了,新院长是要撤销中医科了?”小护士不解地看着黄少天蒙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黄少天听了这话,拍案而起,“他敢!”

  小护士还没说什么,木门嘎吱一声,人未至声先到,温润地嗓音很是悦耳,“我有什么不敢的?”

  来人正是喻文州,他差不多是随着黄少天的步伐走过来的,方才的对话听了个全,不禁有些好笑。

  “呃,院长好啊。”小护士看看黄少天又看看喻文州,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这二人不太对付,果断选择脚底抹油开溜。

  黄少天看了眼喻文州,没好气地又倒回椅子上,口气也不见得多好,“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喻文州扫视了一圈这小屋子,叹了口气,看来黄少天发扬中医的伟大志向被现实欺负得有些狠,“少天,我。。。”话刚出口就被黄少天打断,“别喊这么亲切,喻大院长,我们不熟!”

  “好,黄小医生,我把你这个中医科挪成院里重点科室怎样?”喻文州丝毫不介意黄少天的差态度。

  “真的!?”黄少天眼睛马上就亮了,他保证喻文州说是的话,下一秒就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假的。”喻文州浅笑。黄少天瞬间就垮了脸,他就知道,这人的话八成当不得真,就像当初说好的一起,不也掰了,心累地冲喻文州摆摆手,“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也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从今往后咱们也是各干各的,哦对,这话我当年也和你说过,那就算提醒吧。只求你喻大院长别给我穿小鞋,我可还靠着院里这点工资养家糊口呢。”

  喻文州眼睛黯了下,“少天,别这样。你也知道这是教会医院,能有中医科的存在已经不容易了,现在城里的仁安堂,济慈庵这些中医馆也早倒了,我不是不承认中医,但你要清楚现状。”

  黄少天冷笑,“喻文州,你出去喝的这几年洋墨水,说起话来也没多见长啊,这套说辞我当年就听你说过了,你那时候还说会跟我一起重新建个真正的中医馆,重振中医!结果你还不是说走就走,走得那么干脆那还干嘛回来啊,以你的实力,在国外不也混得风生水起,何必来蹚国内的浑水,指不定哪天就被军阀蹦了!?”这些话虽夹枪带棒的,也是一片真心。黄少天不希望喻文州走是真的,但在喻文州走后第二年,战争爆发,军阀混战,全国上下一片动荡,那时候他又很庆幸喻文州走了。

  喻文州将门掩上,走上前俯身,摁住黄少天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拢扣紧,向来温和似水的眸子变得坚定,目光紧紧锁住他,“因为你,我不得不回来!”说罢,喻文州的声音又有些暗哑,“每次接到友人的信我都很怕会听到你的死讯,昨天下船的时候,听说城东被炸了,我很担心你。”

  黄少天被他认真的目光看得脸红心跳,别扭地转过头,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低,“你走后我就退租了,早就不住在那里了。”

  “嗯,今天看到你,我很开心。”喻文州笑了笑,使了巧劲儿一把将人拉到起,中间隔着桌子,几乎是额头碰着额头,“所以,可以原谅我了吗?”

  黄少天倒吸口气,突然很想骂娘,无论多久没见,这人还是那么懂得何时出手,一击必中。

  “靠”黄少天推了喻文州一把,“你以为你说了这么几句话我就不生气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脾气那么好呢!?”

  喻文州笑,“我的心跟我说的。”

  事实证明,黄少天确实很好哄,喻文州感慨,这三年没见,黄少天除了没被炸死还没被撩走真是万幸。这事儿喻文州在和叶修吃饭的时候,趁着黄少天被一边的猫吸引了注意力,随口同叶修提了两句。那跟在叶修身旁白净干练的副手也被逗笑了,叶修更是毫不客气地嘲笑了黄少天一番,惹得一顿饭吃得可谓好不安生。叶喻两家是世交,黄少天跟喻文州在一块后很自然也同叶修熟悉了,二人喜欢找乐子,一块瞎玩时,喻文州就在一旁笑着,还是主要看着黄少天的。

  饭后,黄少天勾着喻文州说小话,悄悄摸摸道,“我觉得老叶看他那副手的眼神不太对,那么好一孩子,可别给糟蹋了。”不巧,叶修耳力上佳,听了一耳朵,“诶诶,文州夫纲不行了啊。黄烦烦,哥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啊,要不要考虑跟我啊。”黄少天骂了一句,二人又是一阵笑闹,喻文州端着杯子喝茶,眼角的余光倒是瞥见门边一个踌躇不安的影子,笑笑,也是一对苦主儿。

  小护士收拾着药材,直呼自己直觉真准,看着黄少天黄大医生在那笑吟吟地逗猫,满是感慨。那扇嘎吱响的老木门在喻文州上任的第二天就换了新,新鲜药材也多了不少,那英俊儒雅的院长大人也时不时来这喝个茶,真是令这科室蓬荜生辉啊。但病人还是一天还是没几个就是了,毕竟一条路的科室走下来,等走到这儿,早给前边的科室收治得七七八八了。

  这天,院里那久违的广播又响起了,招呼了各个科室的负责人去开会,黄少天看了看他那职位牌子,哦,他也算个负责人。

  黄少天坐在喻文州的左手侧,本来,他不该坐这儿的,被喻文州随便以个什么中西并重的理由给安到了跟前,偶尔开个什么会,二人还能玩个眉目传情。这会儿,他听着广播里口气挺急的,但他看喻文州的脸色仍是不温不火的,心下打打算盘,那应该不是也什么大事。

  人齐了,喻文州示意了妇产科的负责人,那胖墩墩的中年女人推了推眼镜开始发言,“昨天我们科里收治了个孕妇,自述畏寒头痛发热已有月余。妊娠八个月了,怕乱吃药伤了胎儿,也没就医只是每天喝点热汤发汗。现在全身发热加重,焦躁不安,腰酸腹胀伴随性恶心呕吐腹痛,全身皮肤粘膜无黄染和出血点,我们科跟内科现在诊断是伤寒热。”

  话音刚落,许多人倒吸了口气,伤寒热啊,最严重的并发症就是肠穿孔和出血,在战场上因伤寒死亡的士兵是战伤死亡的10倍,放在古时候,这跟瘟疫是没差的。

  外科的负责人马上开口了,“我建议剖腹产。”

  其他科的负责人沉默了下,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妇产科的负责人有些为难,想了想又说,“这个孕妇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刘会长的二房。”别的负责人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这个刘会长是商会会长,大宅院里的家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耳闻的。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了,黄少天有些懵,出声问了句,“她的身份跟她要治病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吗?我们现在不是会诊吗,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有个嘴快的接了句,“就是有些人想她活,有些人不想她活着呗。”还想往下说,被喻文州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悻悻闭了嘴。

  黄少天无语,人浮于事。

  总算有个内科的医生道,“但病人的身体很弱,现在剖腹产的条件不成熟,术后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言外之意,保得住小孩未必保得住大人。

  “伤寒热啊,抗生素是有,但非常珍贵都往前线送了,基本申请不下来。而且这病还有传染性,现在这孕妇都是自己住一个病房,先隔离了。”

  黄少天又听了一阵,总之这群人大概就是想剖了,小孩可以保,大人就听天由命了。听了病人的总体情况,他觉得自己可以试试,“那用中药试试看吧,这就是妊娠伤寒,现在还没到并发症的地步。”

  “不行!中医要是治得好,那病人在家喝两幅汤药不得了吗,还跑这干嘛来了?”

  “对啊,说不定就是看病人恶寒发热就是当感冒治了,反而贻误病情。”

  “嗯,中医不太妥当啊,疗程长还不一定有疗效,你等得起病人可等不起啊。”

  “还是太年轻了。”

。。。。。。

众人七嘴八舌,把黄少天好一通奚落,他几次想张口反驳回去,又被这一句接一句的挤得没处下口,忍不住就看了看喻文州,突然就很是泄气,什么都不想说了,猛地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这人永远都只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黄少天靠着斑驳的墙面,笑笑。

喻文州低着头,左手撑在下巴上,右手写写划划,脸上似笑非笑,就是一言不发地坐着,黄少天离去,椅子拖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也仅是让他皱了皱眉。众人见喻文州不发表意见,想起他也是西医出身还是留洋回来的,猜他大概也是赞同,说得愈发没边了。

明晰的骨节敲在会议桌上,叩叩两声,不大,足以让空气安静下来。

“说完了吗?那该我说了。”喻文州脸上笑着,眼里却没多大笑意。

“各位不要数典忘祖,别忘了,我们是中国人。”喻文州抬起头,风哗啦啦地吹过笔记本,洋洋洒洒的瘦金体铺陈一页,“中药”二字画了个圈。

“在西医没出现的年代,中国史上有无数的瘟疫疟病,你们摸着自己良心说说,难道当瘟疫流行的时候,我们的先祖就只会隔离焚烧屠村吗?关于伤寒病症,中西医都没有百分百的治疗保证,既然你们说剖腹产只能保小孩,大人听天由命,那我同意这次让黄少天试试看,出了事我负责。”

“还有,我们是医生,下次会诊我不希望再听到关于病人身份的讨论。”

“散会吧。”

喻文州整理好东西,走了出去,一室的鸦雀无声。他毫不意外地看到黄少天躲在一旁听墙角,揉了揉他的脑袋,嘴角含笑,“好了,去住院部看看病人吧。”

黄少天有些尴尬,他也没料到喻文州会突然走出来,他是想走来着,但他还没得及走,喻文州就出声了,语速快过他的步速,并没有想偷听。但心里还是一阵窃喜,果然文州是站他这边的。

二人并肩走着,喻文州问道,“刚才没少在肚子里骂我吧?”

“怎么可能,我像那种人吗,这种事情只有叶修会干好吧!”远处躺枪的叶修打了个喷嚏。

喻文州笑笑,“他通常是当面骂,别乱想了,好好想想病人要怎么治吧?我这个院长还当不当得下去,看你的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过去,表示自己还有点事。

黄少天先行几步,回头冲他呲牙乐,“当不了的话,我们就一块去叶修那蹭吃蹭喝!”再次躺枪的叶修又打了个喷嚏。

喻文州笑着摇摇头,走到了医院楼下,两个人正在楼下等着他。

郑轩垮着脸,每次一见喻文州笑得像只狐狸就没什么好事。“喻学长,不厚道,真不厚道,我这可才安定下来啊。”

徐景熙摊手,“对啊,学长你真够可以的,这才新上任几天,就把一干老医师得罪啦。”

“哦,消息传得挺快,这才刚开完会,那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叫你们要干嘛了吧?”喻文州将早已准备好的病例递过去。

郑轩接过,徐景熙也抽了份过来看,“我们还真想当做不知道,但医疗界也就那么点大,伤寒热,八个月的孕妇,啧啧,挑战真大。”

“不是,话说你这是不相信黄少吗?这么提前拉手术组。”

喻文州笑笑,“我信他,但人算不如天算,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谁都知道,拖得越长,手术风险越大,除了你们,估计没人会愿意跟我的手术了。”

郑轩点头,“行吧,大不了大家都不干了,压力山大啊。我给你做一助,景熙做麻醉,你主刀,虽然不是最完美的配置,但一台剖腹产,够了。”

“谢谢”喻文州很庆幸这两个学弟足够优秀也愿意冒险,毕竟这也是丢饭碗的事儿了。

徐景熙摆摆手,“谢什么啦,我觉得黄少挺对的,救人还看身份,折腾得呀,中医怎么了,经典的东西哪不好了。要不是导师不放我,我都给黄少当直系师弟去了。”

三人简单寒暄便告别了,喻文州去找黄少天,就见黄少天独自站在门口生闷气。

“怎么了?没想出治疗方案吗?”

“不是,是病人不信我,她讲宁愿她死也要保住小孩,不想冒这个险。”黄少天靠在喻文州肩膀上,闷闷不乐道。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去和她说说,你觉得情况怎样?”喻文州安抚地吻了吻他的唇角,惹得人一阵脸红。

“颜面潮红,舌苔干黄,尖红少津,脉洪滑数,重按有力,是典型的妊娠伤寒症状,热极动风容易痉厥早产,先退热安胎。”黄少天表情严肃,眼神自信,他可以治好这个病人!

“好,回去写方子。我去跟她说。”

喻文州待黄少天一蹦三跳地走后,才走入病房。女人挺着大肚子,烦躁不安地靠在床边,才说了两句话就咳嗽,痰浓带血,喻文州皱眉,心下判断病程的发展,不能再这样拉锯下去了。

“为什么不试试看中医的法子?”喻文州温声询问。

“我怕我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女人无力地摇摇头,作为一个母亲,谁不想看着孩子健康成长。

“我能保证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保住你的孩子。”喻文州从来不是那种高声喊口号的人,他说的话,做的事,就是让人信服的证明。

女人还是摇头,“我不相信,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话谁都会说,这辈子我听过的保证太多了。”

“如果你不在的说谁会去保护你的孩子,在那样的家族里,真的寄希望于他的父亲?我的话就这么多,请仔细考虑下。”喻文州说罢拉开病房的门,作势要走。

女人一阵怔愣,听了那么多保证,那个男人何时实现过他的诺言,脑袋一下子清明过来,一激动,又是咳嗽,“咳咳,别走,我试试看,咳咳,你说的对!”

喻文州弯了弯嘴角让病人躺好,简单做了个检查,心下道,少天,看你的了。

有了病人的配合,黄少天干起活来真不含糊,自从这个病人交到他手上,原来的护士们都避而远之,除了必要检查,基本没出现过了。他手下那个小护士忙得脚不沾地,定时煎药,测体温,黄少天认真地把每一天病人的变化记录下来,十天过去,病人壮热退,烦躁平,但仍咳嗽带血,胎动得厉害。

喻文州没有干涉过黄少天的用药,他只会每天趁着黄少天休息的空档去看看病人情况,他的手术组随时准备着,一有突发状况,马上推进手术室。十天过去,用药有效果了,但伤寒的基本病灶还没退干净。

黄少天抱着医书,又是一阵琢磨,今天他又听到某个医生阴阳怪气地嘲笑了,生气又没辙。白虎汤加鸡内金栀子不能再用了,太过会伤阴,想了想去掉刚才几味药,加了玄参麦冬补气生津。又是一周过去,病人的热全退了,咳嗽已止,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喻文州再次去看病人的时候,发觉其面色好多了,眼目清明,做了几个例行检查,指标趋于正常值。他知道,他的手术组可以撤了。

黄少天这几天都很乐呵,虽然没完全治好,但接下开上安胎补脾胃的药慢慢调养就对了。有些病人听了些八卦消息,也会穿过长长的一串西医科室奔他那去了,本清闲的日子倒是变得忙碌了。

那会儿在会上说三道四的人,在事实面前也选择了沉默,他们都是饱读诗书,阅历丰富的医生,技术与品德在一个天平上衡量难免有所失重。时局动乱,人求自保总会多几分计较,怪不得他们,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洪流中挺身而出的。喻文州是个明事理的人,该敬重的一如既往,礼数不差分毫,他只是想告诉大家,不要一味倚重西医,算是一个敲打。

然而郑轩和徐景熙还没来得及为黄少天的成功舒口气,还是穿上了手术服随着喻文州进了手术室。

叶修抱着人冲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医院里除了急诊还亮着灯,基本都空了。但叶修直接踹了喻文州办公室的门,他知道,喻文州这个工作狂,这会儿指不定还在的,他运气不错,赌对了。

喻文州在写报告,黄少天歪在他一旁睡着了,叶修突如其来闯进来吓了他们一跳。喻文州先反应过来,毕竟血腥味太重,想不注意都不行,黄少天刚醒,迷迷糊糊还没搞清楚状况。

“贯穿伤,子弹没取出来,创口有腐烂趋势,走,送手术室。”喻文州拨通内线,这会儿一线二线也赶不过来,正巧郑轩和徐景熙一直在楼下的员工宿舍待命,二人赶上来,值班护士一阵好忙,迅速就把人推入了手术室。

黄少天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跟在喻文州身边,给他递消毒水防护服,在他临进去的时候问了句,“你没问题吧?”

“我什么时候有问题过。”喻文州轻轻吻过他的耳侧,径自走了进去。黄少天捂脸,虽然不想承认,他男人这时候还挺帅的。

虽然黄少天迷糊状态,但他也看清了刚才送进去的那人是叶修的副手,上次见面介绍过,叫许博远,很好听的名字,人也清秀。

叶修还穿着军装,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低着头。几滴血迹从肩章上滑落,在瓷砖上映出刺目的红,他似乎也给这啪嗒声惊了下,猛地抬起头来,那双锐利总藏着无数阳谋暗谋的眼睛里全是满溢的哀伤,略带嘲讽的笑意换成了眉川紧拧的深沉,黄少天明明就站在叶修面前,但他相信,叶修这一刻眼里谁都没有。

黄少天迟疑了片刻,问了出声,“那个人,很重要吗?”

叶修沉默半晌方答道,“此生挚爱。”

黄少天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他猛然想起,为什么喻文州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郑轩和徐景熙找来,很快就想通了前因后果,他忍不住笑了,喻文州,真有你的,一下子就拽了俩,这可是赔上职业生涯的事儿啊,真疯。

“你要相信他,就像我相信文州,文州也相信我一样。”

叶修深深地看了黄少天一眼,勉强扯了个笑容,“哥的人,哪有这么脆弱。”

黄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沉默地在手术室外待到了大清早。喻文州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下口罩,朝他们俩笑了笑,叶修赶紧上前,随着护士一块将人推走,偏过喻文州,说了声,“多谢。”

“嗯”喻文州点点头。

“文州”黄少天整个人扑过来挂他身上,喻文州站了好几个小时,腿有些软,险些没直接跪地上,“乖,别闹,回去休息了。”

一路上,黄少天似乎心情很好,喻文州奇怪地问他是不是跟花猫打架打赢了。

“滚,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我要去找郑轩和徐景熙谈谈人生,啧啧,你说说他们做你的学弟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喻文州了然,都知道了啊,“他们也是你的学弟,景熙还挺崇拜你来着。”

“这孩子真有眼光。我们同居吧。”

喻文州一头雾水,“不是一直住在一起吗?”

黄少天脸红,“从一个房间搬到另一个房间也算!”

“同房啊?随时欢迎。”黄少天在喻文州回来后虽然同意一起住,但二人始终是各自睡一间房,原因是黄少天心里的疙瘩还没下去,总之自个儿闹心。喻文州也随他去了,一间房两间房对他压根没有影响。

喻文州牵着黄少天的手,毫不在意地走在阳光之下,如果再放手,那他就是无可救药的傻瓜了,黄少天乐呵呵地随他牵,屋顶上的大花猫都带崽了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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